麦田里的守望者
文 / 陈海燕


题记:“别跟任何人说任何事。要是你说了,你就会开始想念所有人。”


——塞林格


麦田里的守望者


文:陈海燕


历史上,无名小卒与帝王贵胄寄望“生居苏杭,死葬北邙”,邙山墓塚相接已无卧牛之地。洛阳有句老话说:“谁谁邙山看麦去了”,指某人走了,化为邙山麦田里的守望者。而蒿里,聚敛魂魄无贤愚,又是谁家地?历史是死亡的合集,书写与影像的背离、道法与魔法的争斗、遗忘与记录的选择,不过是生与死、爱和恨,用想象力滋养的一首首挽歌。


2005年,罗永进踏勘的镜头聚焦地表各种人造突出物,包括陵、冢、林、茔,六合之内存而不论,这一拍近二十年,创作推延,只为“着力即差”。斗转星移,亲朋好友时有离去,而爱宠猪猪亦走完狗生。过去已灭,未来未至,现在空寂,人生看得几清明?


曾鲜活于家庭相册中的老照片,与枯寂无声的安息之地,切割时光碎片的影像间性,被笨拙地并置在一起,装入斑驳岁月的老镜框。朗照的共时性幻觉,投射出蝉鸣永不消歇的寂寞午后,一帧又一帧,拼贴着艺术家本人主观的空间意象与历史想象,沉默着将叙事的四维时空显影成微缩平面,将复杂的体验最小化,阉割了同情,疏淡了情绪,万境归空。去审美化的苦行实践,却与观者的感知关系脆弱,正如碎片集锦式的照片被游荡的注意力一扫而过。名利权谋与生死场域的闹剧,举世滔滔,夜莺也无心歌唱。抑或恢弘的帝王陵寝,愀然的只有神道上残破的石刻翁仲,瞧见岁月的神启之光,怎样平静地用一把冰斧击碎所有谵妄的拟像。荒烟蔓草,生养死葬,长沟流月去无声。


罗永进臆想将展览移置广袤的麦田中央,从播种、出苗、抽穗、开花、灌浆,直至成熟,完成一场生命的时空叙事。艺术作为一种经验转换,可供挥霍的有蓝天与白云,孤悬在滚滚麦浪里的小屋吱呀一声,门开了,里头空空。静默处,昏暗墙面的老镜框泛起一片金光,照见银盐漫漶深处的刹那永恒。原来,祂才是麦田里的守望者。


 甲辰处暑於沪上书乐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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