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TEINHOLT
文 / 
STEINHOLT
文:戴乐(Christpher Taylor)

1929年,我妻子的祖父母放弃偏远的小农田来到了位于冰岛东北部名为Þórshöfn的渔村。他们在海边盖了一所小房,并命名为“Steinholt”。在2010年,我们和这所房子不期而遇,它也成了我进行摄影研究的基地或场地。我的旅程追溯着妻子祖辈的轨迹,他们为找寻工作和居所足迹踏遍本地的田野。他们的生活经历无疑像面镜子,映射出许多人在困难时期求生的艰辛。面对冰岛崎岖偏远且名不见经传的美丽,这个项目是为了纪念他们的勠力同心,过往总是以多姿多态的形式不断浮现,我对与我共同生活超过30年的妻子有了进一步了解。

Álfheiður 和她的姓氏

2009年,我的妻子Álfheiður回到了他父亲位于冰岛东北部Langanes半岛的村庄Þórshöfn。她打算修复位于Sauðanes附近墓地标记祖母埋葬地的十字架。小时候每到夏天她都会从Reykjavik到Þórshöfn和祖父母住几个月,那些与祖母相伴的时光,是我妻子最快乐的童年回忆,她的姓就是随祖母的。

1929年,我妻子的祖父母 Álfheiður Vigfusdottir 和Sigfus Helgasson在靠近Þórshöfn码头的海边建造了一所名为Steinholt的房子。此前他们已经在穷乡僻壤Þistilfjörður的Flautafell做了一年农民,(也许是为了被允许结婚)。他们带来一头奶牛,并将其安置在附近。建房期间牛棚就是栖身之所,也成了我岳父出生的地方。Sigfus七年后死于一场麻疹爆发,Álfheiður在1942年和一位渔民Johann Kristjànsson再婚。同年14岁的 Haraldur 离开了家,寻求海上生活。尽管有着自己的困难,Álfheiður仍乐于助人,无偿为民间助产士和医生做助手,在其去世30年后村庄里人还是对她敬佩有加。对我妻子来说,祖母是她道德上的一盏明灯。

在我妻子Álfheiður抵达能俯瞰海峡的墓地,天上乌云密布细雨霏霏,而一束阳光意想不到地拨云而出,短暂地洒满山头,她认为这是一种启示。第二天,她决定去祖母的老房子。房主是一位名叫Agnar的老单身汉十分好客,请她进屋喝咖啡。偏远人群少忘事,Agnar仍记得我妻子儿时在其祖母厨房前的空地玩耍。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40年,当 Álfheiður 闭上眼睛她依然能够想象当时厨房的味道,一种混合着咖啡、鱼干和烟草的气味似乎从未改变。

这次卓有成效。在我们随后几年访问冰岛亲戚的过程中,Agnar转告我们,他希望以优惠价格将房子转让我们。因为厌倦了独居,他在Þórshöfn退休之家找了一个居所。由于没有直系亲属,Agnar希望Álfheiður的房子归属她的后人,我们决定承其美意。

我经常去这座海峡边的房子。我对冰岛的依恋与我对妻子的感情以及塑造她生活的事件息息相关,周围的土地似乎被记忆占据,因为我研究了当地和家族历史,这一点更加彰显。独自行走在这片狂野无情的土地上,这类故事会唤起古老的传说。

1948年以来多年Agnar保持着撰写日子的习惯。他也是从穷乡僻壤来到 Þórshöfn。他很少离开村庄,日记中扼要记录了当地不断变化的天气。这似乎已经填满了他的世界。

关于我妻子祖辈的许多故事通过亲戚口口相传。下文便有一些例子。此外,有两本由Benjamin Sigvaldsson收集并在1951年出版的详细资料,他是巡回教课的老师和打工仔,在1940年代游历了东北部。它们都是我断断续续接触到的,成为推进我项目的不可多得的参考资料。

Hreinn

Álfheiður Vigfusdottir曾和他的第二任丈夫Johann有过一个名叫Hreinn的孩子。四岁时,男孩患上了脑膜炎,而且迅速恶化。那时正值冬天,大雪封路,前往最近医院的唯一途径就是坐船。最终Hreinn没能挨到医院。悲痛欲绝的夫妇(Johann的第一任妻子和孩子在分娩时去世)因为缺钱,而且不愿为等下一班回程渡船而耗费数日,于是决定走回100多公里外的Húsavík,孩子由雪橇载回,葬在了今天他们夫妇长眠的Sauðanes。


在Kuða 的Ólína

Ólína Ólafsdóttir和Vigfus Josefsson是我妻子的曾曾祖父母。他们在位于Þistilfjörður的Grimsstaðir农务,这也是他们的女儿Álfheiður的出生地。之后他们搬到了山后的Kuða和他们的儿子Johannes团聚。一年春天,经历了数月黑暗漫长的冬天,Ólína透露说她仿佛看到了置于溪边的巨石发出的光芒像一排炫光的窗子。

Olina对Benjamin Sigvaldsson叙述了她漫长而艰辛的一生,随后不久发表在“Sagna paettir”上。


Johanna and Hjalmar

我妻子的祖父Sigfus生于梅尔拉卡斯列塔半岛顶端一个名叫Harðbakur的地方,据说是世界第十大风口。他的父母Helgi Haldorsson和Johanna Sigurbjörnsdóttir是雇农,后来租了一块薄地,养了几头羊。一个十二月的早晨,大地仍笼罩在黑暗中,Helgi出门去找一头迷路的羊,他没有回来,直到数日后才发现他在岩石后躲避暴风雪受冻而死。Johanna被教区带走并发给当地一个地主做长工。她被地主强奸并怀上了身孕,地主不愿意留着两个孩子,Sigfus在6岁时被送到其他地方工作。Johanna生下了一个儿子,名叫Hjalmar。这个男孩十分勤奋、坚毅,最终带着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,拥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。之后,为纪念同母异父的兄弟Sigfus,Hjalmar购置了两盏水晶吊灯装饰在Sigfus长眠的小教堂中,藉此显示他和他的亲属已脱贫致富。

多年后,年届70的Hjalmar在位于Þistilfjörður的Ytra Áland赶羊时,惊讶地发现自己已无法像以前那样奔跑,但他将此归结为胶靴的问题。

Fagranes

Sigfus的父亲名叫Helgi,是Halldór Helgasson和Anna Ólafsdóttir的儿子,他们一生都住在Halldórskot,一个原名为Fagranes位于Þistilfjörður内陆深处的不毛之地,那里气候极其恶劣。他们养了几只羊。也许是为了在山坡上漫步,冬天在山阴的庇护下相对无雪。据考证,Anna是一位勇敢的女人。有一天,她骑着马从Raufarhöfn出发去做生意并买一些生活必需品,沿崎岖山路的旅途来回要6小时,她带着最小的还处于哺乳期的孩子。浓雾中的归程艰难异常,她竭力沿着小径走,而一段时间后她发现孩子已不在马背上的篮子中。尽力搜寻很长一段走过的路径,就要无功而返时,她找到了还在熟睡的孩子,毫发未损,只是滚进了一个坑洼。也许这个孩子就是Helgi,可当时在Halldórskot有4个孩子,因此我们无法确定。

之后丧偶的Anna住在位于Raufarhöfn的一座泥草小屋,她热情接待来往过客,令邻里们大惑不解,也导致了自身的贫困,尽管他们为保住她的小屋起了关键作用。她的故事也被详细记载在“Sagna paettir”上。

Heljardalur.

我和妻子能追溯到的她最早的父系祖辈亦名Halldór (1668-1707)。他是Skálar靠近Langanes半岛边缘的一名农场主,从移民之初就占据这里。18世纪末环境极端艰苦,尤其是Laki火山的爆发,及其引发的1783年的大范围饥荒。

据说那时Vopnafjörður有个决定将老弱病残和穷极潦倒之人集合起来,弄到一个五十公里开外的偏僻山谷Heljardalur,因为乌鸦从Þórshöfn飞往内陆,冬日未至,他们便被遗弃了。据传有一名年轻女人逃脱了这注定的死亡,她向一名Þistilfjörður的农场主显示了自己各方面能力,后者最终收留了她。

The Mountain.

山的面目在变,山要得名。名子确立山的历史,一个可知的历史。那些熟悉山的人群史,他们给山命名。
在这可感知的时代,万物皆有名,无名之山难觅。山不争名,而人要用自己的名字为山命名。
他创造的历史反映了他的学识。
依赖学识人征服了无名山。
Birgir Andrésson 1955-2007 (艺术家, 朋友和Álfheiður的表兄弟), 1994